这么个打法,刘小丽那张脸恐怕得撞成照片了。
不知道她的鼻子还在不在?
祝永康看着外人打自己媳妇,多少有些不忍心。
毕竟是枕边人,结婚快二十年了,哪能没有感情
他想拉架,但动手的是兄弟媳妇,他没法上手。
在那儿急得团团转,嘴里叨叨着:“哎呀,别打了,别打了。”
祝有德清了清嗓子,劝了一句:“永禄媳妇,别打了,为这种东西背上人命官司不值当。”
其实,向秀安也怕把人打死了。
她不怕偿命,只是怕没了她,几个闺女更活不下去。
于是见好就收,松手起身。
爬起来后还狠狠地踹了一脚才退开。
祝永康上前把刘小丽扶起来,只问了一句:“钱呢?”
刘小丽鼻子通红,两管鼻血流进嘴里,她直接拿袖子一撸。
血迹在脸上画下一道鲜红的横。
她面目狰狞地嘶吼:“钱什么钱,没钱!拿去还饥荒了!你们老祝家有种就打死我,钱我一分没有!”
祝明月简直想给她鼓掌:硬气!
这么硬气、打死不投降的人,当农村妇女可惜了,应该去搞地下工作的。
祝永康急问:“咋会没钱?咱家哪里拉饥荒了?你是不是又把钱给你娘家了?”
刘小丽垂下头不吱声了,眼珠子乱转。
又?
祝有德气得面红筋胀。
他第一次对老实巴交的大儿子感到失望。
显然大儿媳拿婆家的钱补贴娘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卖婆家侄女儿贴补娘家,这还是人吗?
“行,没钱。”祝有德恶狠狠地点头,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,然后转头去看祝永祥。
“大侄子,这事儿你看,咱家既然收了人家彩礼还不上,那必须拿人去顶,我这大儿媳,跟窦家那小子,年岁倒是相当,就拿她去顶数吧。”
刘小丽惊得猛地抬头,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公公。
祝永康一脸茫然,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祝永祥则一脸尴尬,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假装没听见。
向秀安在竭力地隐藏脸上的兴奋之色,她怕自己一不注意就笑出来。
傀儡周隐面无表情地看着,心底里却觉得:这主意真不错。
如果这次真的能把刘小丽赶出祝家就好了。
那她就可以想怎么拉拔老祝家就怎么拉拔,再也不用担心养了仇人。
但是祝明月也知道,可能性不大。
这个年月的夫妻,很少有离婚的。
不逼到绝处,没人会走那一步。
“爹!老祝家的脸面不要了?您大孙子的脸面不要了?您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?”
刘小丽歇斯底里地控诉着。
祝有德冷着脸吼道:“我老祝家哪里还有脸面,孝忠和孝全摊上你这样的娘,又哪里还有脸面。左右都是没脸,还怕个啥,老子说到做到,拿不出钱,你就滚去窦家给人填房。”
祝永康急急地唤了一声,“爹!”
祝有德恶狠狠地看过来:“你给老子闭嘴,操蛋玩意儿。”
刘小丽看公公这样子,好像真的横了心。
她不禁有些慌:刘庄大队穷得叮当响,窦家更是破落户,五块钱都凑了好几个月才凑齐,说不准还拉了饥荒,她怎么可能嫁过去。
看来,那五块钱是保不住了。
但就这么容易地投降,他祝家人只怕会得寸进尺,甚至会搜她屋。
那可不行。
于是跪地大哭:“孝忠啊,孝全啊,你们快来看看,老祝家要把你娘逼死了呀……”
祝有德冷眼看着,对祝永康道:“是该让你俩儿子来看看,看看他们娘是怎么作践我老祝家的,看清楚,想明白,看他们还认不认这个娘。”
刘小丽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停得太陡,还打了个嗝。
祝有德吼道:“还不滚去拿钱。”
刘小丽起身拿袖子撸了撸脸,鼻涕眼泪混合着鼻血,糊在两边脸颊上,简直没眼看。
她不情不愿地出了堂屋。
祝永康想了想,也跟了过去。
没过一会儿,他便抓着一团散碎旧钞票进来,一股脑儿塞给了祝永祥。
刘小丽叫骂着追过来,却见钞票都到队长手里了。
她想抢,但又没那胆子。
祝永祥拿到钱,松了口气。
吃瓜,他所欲也。
但远距离吃还好,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捧在手里吃、怼在脸上吃,让他有些消化不良。
他忙低头点钱。
连数了三遍,是八块五毛,没错。
刘小丽这女人真是不老实,还说一分钱都没攒下来,结果呢……
祝永祥瞅了瞅手里多出来的钱,又瞅了瞅祝永康两口子,最终把钱递给了祝有德。
“三叔,这三块五,是多出来的。”
好家伙,祝有德差点儿没气死:刘小丽她明明手有余钱,还卖侄女儿!
此时此刻,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大儿媳妇了。
哪怕让大儿子打光棍,哪怕让孙子孙女儿没了娘,都好过有个这样的媳妇,这样的娘。
刘小丽眼睁睁看着她的钱被公公收进了衣兜里。
她正打算撒泼打滚把钱要回来。
便听公公训斥她男人:“你要管不好你媳妇,家里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,老子就把你们一家分出去单过,爱咋咋地,老子不管了。”
祝永康一脸惭愧地点头,看向刘小丽的目光带着狠辣之意。
男人打老婆这种事,一旦起了头,就会有无数次。
刘小丽被那深沉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冷颤,不敢再闹腾。
祝永祥事情办完便起身告辞:“三叔,我明天就让孝勇把人和钱一起送回刘庄,跟他们队长说清楚,务必让窦家人不会再来生事。”
祝有德道了谢,客气地留饭。
祝永祥忙摆手告辞。
向秀安趁机开溜。
祝永康两口子也拉拉扯扯地出去了。
堂屋里只留下一脸淡然的周隐,和还在生闷气的祝有德。
祝有德有些难堪地道:“家门不幸,让周老弟看笑话了。”
傀儡外显年龄五十岁,被五十二岁的祝有德喊一声老弟也不为过。
但。
祝明月能心安理得的喊她自己亲爹老弟,却不敢跟她爷称兄道弟。
怕被雷劈。
“叔,可不敢当,我是明月丫头的师父,在您跟前,我就是小辈,您可别折煞我了。”
祝有德点了点头,他也是被老大两口子气糊涂了。
“叔啊,有句话,我不知当不当说。”
周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祝明月打算给刘小丽上点儿眼药。
在老祝家和刘小丽之间留下个钉子。
等哪天刘小丽再犯事儿,这钉子就会狠狠地钉进她皮肉里。
“都是一家人,客气啥,你说吧。”
祝有德点头,最难堪的一幕都给人瞧见了,还有啥不能说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