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蓉和小雪扑通跪下:“将军大人!”
“你们出去吧。”没有理会地上跪着的两人,洛翎羽吩咐了一句径直走到花绽的床边坐下。
门被从外拉上,洛翎羽没有继续他的冷嘲热讽只是替花绽拉上了被子,然后坐在床边静默的一言不发。
已经做好伶牙俐齿反击的花绽,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搞得一时迷糊,也不知该说什么。
相对无言晌久,洛翎羽才淡淡开口:“我不是个好人,保你安全,我只能做到这样。再多的都不可以。”这话说的模棱两可,花绽却一听就明白了,我收留了你你就是我的狗,只能奉命行事,过多的感情过多的思想都是不可以的。
花绽有些想笑,感觉心里木木的,她发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弄错了一件事,不管是爱过的、见过的、说过几句话的这些男人,她总是用自己的心来揣度他们。可其实不是这样……跟男人,是不能讲究心和情义的。
而是要去想想她手里所有的一切能给他们带来什么。
像丘忘机,他爱她,海誓山盟信誓旦旦,可事到如今他还不是恨她入骨,恨不得让她去死。
像洛翎羽,起初要娶她,也是柔情似水体贴入微,说到头也不过是为了她手上那样东西。
就连父亲……就连父亲也要她好好活着,为了自己的大义。
也有不同的,像谢景忱……不在乎她的过去,她的品性,她的对错。可是他因为她被赶走了,要去被大染缸涂上颜色,变成与那些人一样的人。
“您是大爷,您说了算。”最终花绽淡淡说出这么一句,平静的陈述没有气愤没有嘲讽,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冷静。
合了合身上的被子,花绽抬眼看了眼面容冷峻的洛翎羽:“我要睡了。”
逐客令既然已下,洛翎羽起身依她所愿离开。
次日清晨起身,风寒已渐好,没有那么严重了。正在喝药,洛翎羽那边小厮传来信息,说贺千山被圣上问罪禁足看关起来。听到这个消息,花绽并没有太多惊讶,只是好奇为何。
苏琴依旧没有回来,听说还留在苏大学士那里。
想了想,花绽要侍女拿来淡色的普通素衣,只说要出门去上香带了凌蓉一人。
出了花府的门,走了一刻钟,凌蓉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,试探得问:“夫人,这不是去寺庙的路呀?”
拢了拢身上的披风,天气已经冷到呵气成雾了,街上人烟稀少零零散散,花绽低声说:“我要回花府一趟,你若愿意就不要同任何人提起,若是不愿意也无妨。”看着眼前的寥寥雾气,花绽笑了笑:“我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依靠之人了,只能拉你来冒这个险。”
本来听花绽之前的话,语气沉重凌蓉还有些拘谨,听到后来这句,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满脸的笑意:“我自然谁也不会给提起,夫人愿意信任我,我愿为夫人赴汤蹈火。”
“谁也不值得你为之赴汤蹈火,自己的命才最重要。”花绽轻声说。
凌蓉摇摇头,“若真如此,就不会有那么多十为知己者死了。”她说这话的时候,眼中泛出微微火光,如同血液如同火焰,只是花绽没有看到,未能觉察。
两人一行,花绽没有去正门,而是绕了道走到临河的侧面,埋藏在深深树林中有着一个小小的,狗洞。
虽然贺千山被软禁起来,花绽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花府没有埋伏下守株待兔的卒兵。看了眼正在哈气暖手的凌蓉,花绽道:“你在外面等着我,若是半个时辰我未出来……你就赶回去向将军大人报道一声。”
“我同夫人一起……”
花绽摆摆手,阻止了接下来的话,她摇头:“我无亲无挂,你还有个弟弟。我不能拉着你去送死,况且,我还要你留在外面与我接应。若是……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,起码还有你知道,能来收个尸。”她语气轻松,有意逗凌蓉开心。
凌蓉也只好嘟着嘴应声同意。
然后当今的大将军夫人,外传端庄优雅,一舞倾城多少人魂牵梦萦的美人,俯下身,用狗爬的姿势穿过树枝钻过了小小的狗洞。
在钻过去的这一刻,她没有感到羞辱,也没有觉得伤心,心中只有一个想法:还好我瘦。
曾经偌大的宅院,如今已成了无人问津的凶宅。入了冬,一院的花枝树木都已枯萎,只剩下干枯的枝干,让着破旧的宅子更显得凄凉。
没有时间去怀冬伤感,花绽沿着墙角一路向小楼走去。怕院中还有人,不敢跑,花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。直到到了西边小楼,看着原本砖红的地板堆满了灰尘,一个脚步都没有,花绽才放松警惕。
只不过她没有进小楼去自己的卧房,而是绕到屋后,屋后水井上的盖子上盖满了枯萎的树叶,甚至还带着些腐臭的气味。不过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,随手刨开落叶,花绽跪在地上用力的一点点将石盖推开,枯萎的古井县露出来。
去到墙根在爬满整个墙壁的枝蔓下花绽搬出一个小巧的木梯,将木梯放下花绽打量了一番四周才扶着井沿下入井底。
昏暗的井底,腐臭的气味快要让人呕吐。
这个枯井,是曾经她的秘密空间,躲猫猫她总是躲在这里,谁也找不到。除了,自己的父亲。所以在事发前,父亲将东西放在这了这个谁也不会注意不会想到的地方,这是属于她和父亲的小秘密。
有那么一刹那,花绽想要落泪。终于,终于熬到了这一天。花家为之莫须有的牺牲,父亲的期盼,终于都要尘埃落定。
她沿着井壁一点点去摸索,终于摸到那一块微微突出的砖棱。双手一用力,将那一块青砖抽了出来,扔在地上花绽再把手伸进去摸索了半晌,原本有些激动地心情一点点变得冰冷,可是她的手还是没停。
眸子暗了下来,动作越来越迟缓。那只手还在不置信的摸索,可是,为什么……
什么都没有?!
花绽跪在地上,只觉得脑子中那根弦好像突然崩掉,连惶恐都忘了该如何去表达。
父亲的东西,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