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抹苦笑擒在英太妃嘴角,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,“她也是个可怜人。”
“皇帝宠爱她,她又有了龙子,孩子聪明伶俐……所有人都看着她,越是爬得高摔下来也就越惨烈。”
“先皇爱极了她如若无骨之姿,所以宫中的乐师及舞师专为她创了一曲绿腰。新年大宴她惊鸿一舞,惊若天人,也成了最后的绝唱。那日……俪妃推辞身体不适,献舞完毕就先行离席。她先走了,先皇自然也坐不住了,谁知道先皇去找她……”
像是不忍再提一样,英太妃闭了闭眼睛才又说道:“却看见了俪妃和宫中的舞女通奸。”
“宫女?!!!”花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。
英太妃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睛,握住了她的手,像是想给她传递一点温暖:“两人正在行苟且之事,被先皇当场抓住,舞女当场被砍成了四五段,当时的齐王,如今的圣上,不过四岁有余……哭着求父王放过,却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父王举剑横腰斩断了自己的母妃。”
花绽惊呆。
英太妃幽幽道:“世上一切早有定数,人终逃不过宿命。如今这陈年旧案再被提起,必有其道理。”
花绽还处于震惊之中,带着困惑:“可是……可是太妃您说她是被人所害,通奸这种事情……”
她没有把接下去的话说完,英太妃笑了笑替她补全:“这种事情总该是你情我愿的是不是?可是……如果是下了药呢?”
如果在她献舞之后的茶水中,加入了让了情难自禁的药物呢。
花绽还是感到不解,“如果她在刚进宫的那一天就被人羡慕妒忌,为何要等她有了孩子时隔四年之久……”
“因为太子,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。”
心中一凉,花绽感觉冷汗顺着脊梁下滑,这就是帝王之家。
“那日之后,此时就被封存起来,凡是提及的都被割掉了舌头,七十九名乐师舞女也被血洗。昙九,就是那里面唯一幸存下来的。”英太妃说着看向了守在门口的昙九,“哀家不知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,但是这样无疑是把你当做了牺牲品。”
花绽很想问,那这些事又和贺千山有什么关系。最终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,听见英太妃所言的,她想起苏琴那张病态看起来虽然温和实则阴鸷的脸。不知为何,明明知道英太妃说的可能对,可是她却觉得苏琴有种让她不容置疑的信任感。
所以她低头,轻声道:“多谢英太妃提醒。”
英太妃看着她,眸子一如既往地高贵凌厉,可在那高冷中还带着些许的痛苦之色。花绽看不懂,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。
“太妃,含山公主向您请安!”门外响起守门太监的传话声。
抵着门的昙九,暗无声息的退去隐藏于黑暗之中。
“往日不见她来请安,今日为何如此辛勤。”英太妃起身带着点嘲讽自言自语,然后亲自拉开门。花绽跟在她身后,门一开就看见凌蓉和小雪正神色紧张的向内窥探,对上花绽的脸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然后就见含山公主趾高气昂的带着几名侍女走上前来作万福:“乔儿给英太妃请安。”
“起来吧,乔儿有什么事吗?”英太妃接过侍女送上来的暖炉淡淡问道,显然没有邀请公主进去坐的打算。
赢乔昂头,“我听说太妃亲自审问这罪臣之女,特地来看看。”
花绽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,已经懒得搭理了,很好奇这样人是怎么在这后宫生存下来的。一而再,再而三的要给她找茬子,却屡屡不长教训。
于是花绽只拢手看着赢乔,面无表情不动如山,带着些许的怜悯。
连英太妃都觉得赢乔行事实为不妥,“哀家不过是招花氏来询问些家常小事,如今问罢了花氏就先回吧。”
这三人正在对峙,走廊又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。
人未到,声已到:“儿臣拜见母妃。”
花绽侧头,看见燕王急匆匆赶来衣白如雪,金冠束发,带着贵不可言的凉意,带着一眼看去就会让人怦然心动的温和。
不只是花绽的错觉还是事实本就如此,好像燕王再看见她的时候微微的卸下了一口气。
他,是在担心她吗?
“这又是怎么了?”英太妃看着燕王急促的样子,甚是不悦。
燕王这才放缓声音说道:“没什么事情,就是想看看母妃。”
一旁的花绽正准备向燕王请安,谁知刚低下头就一阵头晕目眩,手脚发软,轰然倒地。她晕倒的突然,身边两位侍女都没有反应过来,直至倒下来才惊呼:“夫人……夫人!”
英太妃眉头微锁,“这是怎么了?”
凌蓉一边去扶一边回答:“回禀太妃,我家夫人昨日受了风寒,身子不大好。”
谁知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绕过凌蓉少女纤细的手臂,将地上的花绽托住抱起:“本王来吧。”
“咽咽?”凌蓉惊呆。
“咽咽??”小雪同样目瞪口呆。
男女授受不亲,像这样说却好像不合规矩。所以两个丫鬟一致噤声。
“母妃,我先送花氏回去吧。”将花绽抱在怀中,燕王向英太妃道。
看了眼四肢软软垂下,双颊一片不正常绯红的花绽,英太妃点了点头,“去吧。”又看向赢乔,“既然他们都要离开,乔儿就进来陪哀家说说话吧。”
本想来看花绽一场好戏的赢乔,扑了个空,眼看着燕王抱走花绽只得愤愤向屋内走去:“依太妃的。”
虽然全身无力,头也昏昏沉沉,但是花绽的神志还是清楚地,她知道这个宽广温暖的怀抱是何人的。透过长长的睫毛,花绽看着这个人仙人一般的脸庞愈发的觉得冷。
也许是她的颤抖被他感受到了,保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分。
花绽从来都不怕别人对她不好,怕只怕温暖之下包藏着冰冷。怕明明满脸笑容,剥开皮层,露出的却是一颗颗伤人的毒牙。
所以她阖上了眼,将自己封闭,假装不知道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