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含山公主

花绽恍恍惚惚中总觉得自己身边一抹浅白晃晃荡荡。

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,花绽,花绽,好点没有?

那声音在心尖反复缠绕,那温暖停驻在脑海。这个在她耳边低声安慰的人是谁,忘机是你吗。

等到能睁开眼睛的时候,屋子里面已经一片明亮了,有着阳光的温和。花绽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暖烟,暖烟托着下巴在床边脑袋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。被花绽醒来的震颤惊醒,暖烟眨巴眨巴眼睛,还是温和的吹化一池春江水的微笑比了个手势,你醒来了啊。

倒了半杯温茶抵至花绽嘴前,刚醒来的喉咙干渴不以,就这暖烟的手就喝了半杯。

看着花绽喝完水,暖烟比着手势说要去喊洛翎羽来。

不等她出门,远远就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,“洛哥哥干嘛娶这么一个废物,天天病得要死要活,做给谁看!”饱含怒气和瞧不起。

暖烟有些尴尬的看看花绽,打比划,别气别气。

‘咣’的门被推开,花绽侧脸望去。

来人绯红的鹅蛋脸,身穿一件紫檀色仙鹤纹雨丝锦纱衣,逶迤拖地淡紫兰暗纹刻丝百水裙,身披澹金底白底印花烟纱素软缎。浓密柔润的马尾辫,头绾风流别致盘桓髻,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堆丝石榴竹笄,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缠丝手镯。

这女子生的俏丽,一双美眸全是高傲,一看就知非富即贵。

“哟,你醒了呀!”女子俏生生的开了口。

躺在床上惨白着一张脸的花绽借着暖烟的手慢慢坐了起来疑问,“你是。”

站在女子身后的丫鬟开了口,满眼的瞧不起眼高于顶,“这是含山公主,见了公主还不快快行礼!”

“噗”的一声,女子笑出声来,继而挥挥手,“罢了,你看她病成这样何必为难她,”任谁也无法把她和刚刚在门外怒斥的人联系起来。

含山公主的鼎鼎大名花绽如何不知,其母高丽妃韩氏是先皇最宠爱的女人,她自然也是最受先皇宠爱的公主。只是,她为什么会来这里。

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。

耀眼的白背着阳光印入眼睑,伴随的是洛翎羽平淡的声音,“小乔,你怎么跑这里来了。”

被叫做小乔的女子转过身去,声音甜的腻出蜜来,“洛哥哥~我来看看嫂夫人嘛!”

几近献媚的语气,还有宛若花开的笑容,无一不在诉说少女的钦慕与喜爱。

对此洛翎羽熟视未睹,说着,“也不早了,太医准备回宫了,你同朱老太医一起回去。”绕过了公主,熟稔的坐在花绽床边,亲密之情昭然若现。

公主随着洛翎羽的身形流光溢转,乃至洛翎羽坐在了花绽旁边才轻蔑瞥了花绽一眼,“不嘛,我不回去。我好不容易溜出来,要多玩几天!”

“不行,小乔你乖,不要闹。翠女,带你家公主回去!”洛翎羽毫无商量,断然拒绝。

一咬牙,跺了跺脚,公主手捻着丝卷愤然离去。

这个该死的贱人!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贱人!抢了她的洛哥哥,还让他的洛哥哥一次一次给她请太医!就那矫情做作的样子,一看就是贱人!

越想越气,一股怒火发泄在手上,上好的丝绸手绢‘撕拉’一声在公主手上裂开。

“公主!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!”翠女跟在后面劝慰。

公主手一扬,“啪”狠狠一巴掌甩在翠女脸上。翠女捂了脸害怕的看着公主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
“混账东西!”公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。

对着突如其来的横祸翠女只觉得茫然,捂了脸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
屋内,洛翎羽坐在床边俯视着花绽,花绽神色倦怠,奄奄一息的模样,只是眼眸明亮依旧,一眸春水照人寒,“你好些了没?”

花绽看着那一抹浅白,那温柔的声音,只觉得熟悉只觉得温暖。

那昏沉中的一点光亮,让人渴望。

“花绽?”

一时失神的花绽回过神来,低声回答,“没什么问题,就是晕倒了而已。”

洛翎羽一时沉默,半天才开口,“你晕了四天了。太医说你体资虚弱,需静养少思免动嗔痴。”

“哦,”低低应了声花绽想起来正事,“东西我没拿到手。”

“我知道,景忱给我讲了。亏得常温赶得及时,花绽,你受委屈了。”

温声细语,体贴入微。

这么多天来,羞辱、刑囚、凌辱、背叛,犹如一条毒蛇将她缠绕,剧毒的汁液反复浸泡着她,她像是一只没有反抗之力的小动物等待死亡,任之受之。往事种种随风而去,留下的都是残酷的现实,没人体会她,没人问她累不累,还能不能支撑。

然而现在有人告诉她,你受委屈了。那真情流露的温柔,灼热、温暖。

倔强惯了的花绽死死咬住了牙关,不让自己流下一滴眼泪,冰冷的血液在体内复苏。

大而暖的手抚上头来,“你歇息,我去让下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。”

然后洛翎羽转向暖烟,拉过她的手,一样的温柔体贴,“你辛苦了,去歇歇吧。让瑛姑来换你。”

回宫的路长而广阔,在轿上摇摇晃晃的含山公主撩开车帘娇声,“朱太医。”

坐在另外一辆轿子上的朱老太医应声,“老臣在。”

“上轿一叙,我有些问题请教。”

含山公主小乔美人要请教的问题并不难,有什么药可以毒死人吗?

……是有的。

小乔含笑,“那就麻烦太医给我一副。”

朱太医看着公主姣好的面容,不知该从何劝说,只能轻轻叹了口气。

有的人天生便是拿来疼惜的,赢乔就是这样,她生来美貌贵为公主,万千宠爱于一身,人人恭维她惧她怕她,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,但凡她伸出左手就没人敢放在她右手。

可是她喜欢的那个人,娶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罪臣之女。

白着一张脸,只会躺在床上魅惑她爱的人,公主只要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。

贱人,你就是个贱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