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将头埋得很低,目光垂到沾上点土的鞋尖上,梁言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。
看到女人这副样子,傅瑾明有些慌了神。抓住她肩胛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量,目光中满满的是不可置信。
男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声音带着点沙哑低声诘问:“那,昨晚的恩爱是假的么,你说离不开我也是假的么。”
肩头被他手掌锢的生疼,是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深藏的话语,梁言抬起头来,再也憋不住眼角打转的泪水。
快要崩溃的她已经不再顾忌老师的形象,泪眼朦胧望过去,用悲伤凄凉语气质问这个让她最爱也是最疼的男人:“傅瑾明,我问你。我那被你打掉的孩子是假的吗,你让我去陪别的男人睡觉是假的吗,我妈妈因为你的愚弄死去的事情也是假的吗。”
“傅瑾明,你根本,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。”将这一切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,女人的声音剧烈颤抖几近破音。她眼中的失望和怨恨并不是假装的,就像昨天她看见自己时的惊喜和雀跃一般真实。
一根一根扳开男人钳在肩头的十指,她冰凉的手指透过肌肤的传递让傅瑾明感觉到寒冷。而她眼中那样决绝的眼神,使得男人缄默立在原地,无法做出下一步反映,或者挽留。
就像抓不住一只蝴蝶,梁言就那样在男人面前翩然转身,衣角飞扬,却无法伸手抓住。
静默注视女人离去背影,傅瑾明站在原地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皮肉,两排齿列紧紧咬合几乎要破碎。可就是这样肢体上的疼痛,也无法比拟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。
原来她……还是不能放不下那些过去啊。
对于冒出的这个想法,傅瑾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。混账的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,怎么能祈求她如此简单的原谅。
缓缓阖上双眼,男人紧紧抿住唇瓣。已经让她这么疼了,自己更不能因此放开她的手。
他要一直撵着她的脚步,一直一直追着她往前跑,无论用什么方法,无论地北天南。
已经错过了那么久,已经做错了那么多,再次放手对他而言,是不可能的事。
哪怕要用一生要赎罪,自己也毫无怨言。——反正他的这辈子,只属于梁言一个人了。
傅瑾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直接出现在梁言面前了。
但是梁言知道,他并没有离开。桌角上有他每天折的花,房间门口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小礼物。虽然不是多贵重,却都是她曾经露出羡慕表情同男人提到过的,样样顶在心坎里。
除了这些,他做的比这多数十倍。
在这个闭塞落后的地方,课本和硬件根本跟不上,梁言也很多个夜里,因为发愁这个而彻夜不眠。好巧不巧的,有个小卡车拉了一车书籍和体育器材硬说是要捐给这里,而捐赠者是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好心人。梁言再三祈求逼问,才拿到了捐赠者填写的地址单子。
上面的字体棱角分明——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体。
或者,那条连接村庄东西的那条小河,上面的木桥已经彻底破损。不少孩子是每天趟着水来上学,裤子湿到膝盖上头,总是让梁言一阵心疼。
而最近,班里的孩子再也没有穿着湿裤子来上学的了。他们开心围在梁言身边,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告诉她,有个好心人给河上建了一座新桥,就像书本里写的一样气派。
又或者,让梁言一直头大的体育课,最近被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彻底接手。抬臂压腕上跳投篮,篮球以一个完美的弧度砸入篮筐。在孩子的欢呼声中,男人笑得温和而得意,好看的令人炫目。
并不是一时兴起,傅瑾明将这些事情持之以恒的做下去了,并且不求回报,丝毫不见往日狂暴性子吞下所有怨言。
梁言不是不明白,他所做的这一切,是为了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