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永信侯

靠着敏锐的听觉,她避开了一些附近的下人。

可也不知是招待些什么贵客,来来回回的竟有不少人走动。

自瞎了之后凤晚宁就对方位格外敏感,刚才被人带入府时,她在心里默记着方向,又数着脚底下的步子,若靠摸索出大门并不难。但此刻又怕被人发现,便转挑无人的地方跑,可谁知就在这时,却破空袭来剑声!

凤晚宁当即俏脸惨白。

好在那剑落在她面门前便被人喝停了,“住手。”男人的声音,生如翠玉鸣响,格外动听。

紧接着,凤晚宁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,似是那人走到了自己身前,她有些慌的后退了一步。

“你……”大渊真正的永信候傅远程看着眼前的人,那深邃的眉蹙着。

“是何人,怎会在此?”不同上次见面时压低的声线,傅远程这次并未伪装。

凤晚宁当然也没听出来,但她察觉这句话中没有恶意,“我……”不能说,那永信候是个色中饿胚,偏偏又位高权知,万一眼前这人把自己送过去……

“我……我迷路了。”

傅远程嗤笑一声,知道她没说实话。

刚想开口,前头高文远麻劲儿过来已经派人来找了。凤晚宁立时脸色惨白。

傅远程使了个眼色,身边侍卫铁秦已经上前把人给挡住了。

没一会儿铁秦回来,看见了主子又看了眼那姑娘,“说是寻一个偷了东西的婢女。”

凤晚宁连忙解释,“我没偷东西,我是叫人绑来的!”

“这会儿不是迷路了?”男人微沉的声音带了些讽刺的意味。

凤晚宁咬唇。

傅远程没想为难她,高文远是个什么货色,他心里清楚。又上下打量了眼她,比起上次见面,她脸颊略微丰润了些,看上去张开了些。自己与这盲女两次相见,倒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……

黑眸划过一丝怀疑,又看着她面上的忐忑。

傅远程终是道:“既是迷路,正好我要出府一趟,你要去哪儿,我且听听顺不顺路。“

凤晚宁诧异了一瞬儿,一旁铁秦道:“说呀,我家爷难得善心。”

凤晚宁忙说了茶楼的位置,傅远程叫人备了两辆马车,又寻了丫鬟照顾她,便直接出府了。凤晚宁坐上马车,心中原是忐忑,可很快听到了路边的杂耍声,就是那茶楼底下耍猴的。

这才知道他真送自己回来,心中彻底放了心来。

“多谢恩公。”

叫丫鬟扶了下来,凤晚宁行礼。

一路上傅远程自然调查清楚,知她是怎么进的府邸,“眼睛既不方便,便多带些护卫家丁。免得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,拖累旁人。”

他说话虽不好听,但却救了自己,凤晚宁并不生气,“多谢您教诲。敢问恩公贵姓,府上在何处?”多少需得备份儿厚礼。

“姑娘!”

“姑娘!”是春桃和莲生等人的呼声。

傅远程见她的下人来了,便放下了马车帘子,“我姓傅。”随即叫人驱车离开。

春桃等人扑了上来,“姑娘,姑娘,你没事吧,我都要急死了,怎么会叫人把马车给夺去了?”春桃边是擦泪边检查凤晚宁身上有无伤口,凤晚宁摇了摇头,“我并未受伤。”又问了一句,“王婆子呢?”

“王婆子寻孙捕快去了,她说见你进了通州知府的门里。”春桃古怪道,“姑娘,那人是通州知府屋里头的?怎么这般大胆?”

永信侯和谈……便就暂住通州知府府邸。

还真是他,一个侯爷竟也这般龌龊。

“叫王婆子回来,什么事儿回府再说。”凤晚宁心中自是恼怒,但也知道永信候如今的自己怎么也开罪不起。

“是。”莲生是本地人,春桃便叫她去寻王婆子。

几人先在茶楼上等着。

春桃扶着凤晚宁上了楼,不知怎的往下一看,一辆深紫色的马车正往回走,里头那金冠锦衣的公子正揭开帘子看。先不说那英俊无匹的眉眼,便说通神的气质,都是春桃这辈子都没见过的。

“姑娘……好……好英俊啊……”春桃呐呐的。

凤晚宁没听清,“你说什么?”

春桃忙是醒了过来,姑娘才刚出了这种事儿,她怎么能看个男人看呆了。忙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,姑娘,我给您沏茶。”

大约半个时辰后,王婆子回来了。

“你去找了孙大哥吗?”凤晚宁问。

王婆子摇了摇头,“说是今儿知府要招待贵客,所有的捕快都候命,我去没见上孙捕快,莲生这丫头就来了。”凤晚宁这才放心点头,她知孙玉荣侠义心肠,也更不想叫他因为自己开罪了那杀千刀的永信候。

“回庄子里。”

几人掉转车头,准备回乡下庄子。

于此同时远处马车上的男人也终于放下了轿帘,“回吧。”

“主子,我看那凤家小姐并未认出您来。”铁秦在外道:“那高文元远色中饿鬼,凤大姑娘又生的美貌,叫掳掠来也不足为奇。”

傅远程其实心中大概率清楚……这么个盲女,就算有心设计也没甚能耐。

他不过是寻个借口,来送她罢了。

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……恩人。

想起那日离的极近时,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梨花香气,傅远程不由脑海中又蹦跶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。

“回高家吗?这会儿子高知府估计正找您?”

傅远程一听就皱起了眉头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没错。可这通州的知府竟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挑的猪猡。想起那些见天往自己身上腻歪的香粉,傅远程脸色奇臭无比,“说我去围观棋局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——

凤晚宁回了庄子后便叫王婆子给自己弄了几个幂篱,出门时好歹能挡一挡脸。这辈子的容貌她也没见过,不知生的如何,但看李富贵和那永信候,就知不是个丑的。

凤晚宁上辈子也是美女,可那是法治社会,不像现在若身处卑微却生了个好脸,无异于幼儿抱金砖招摇过市。王婆子显然也是被今日给吓到了,不出三天便备了几个厚厚的挡脸,那幂篱盖上去,长到腰际。

她就不信还又什么登徒子能从这里窥探出个花儿来。

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下去,期间凤晚宁倒是听了几回通州局势的消息。

李庄头说,“永信候和北齐和谈,小的得了些小道消息,和谈金这会儿似乎是没谈妥,我看外头乱的很,这万一打起来,姑娘,咱们要不要避一避。”

凤晚宁可不信那日掳走自己的草包敢和北齐开战,“小道消息并不一定可信。便就是永信候是主战之人,可朝堂的那几位哪里是想开战的样子?”她个小小生意人对天下局势没什么想法。

可既活在了通州这样的战乱之地,总得知道什么时候打起来。

要真能打起来那会儿有和谈什么事儿,依她看,永信侯那草包也不过是没吃饱和谈金的回扣,这才应拖着不肯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