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溧阳长公主和广安王府的仇怨寻常人不知是怎么结下的,但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两家是水火不容的。
广安王纵有实权,可溧阳却是先皇后的嫡出女儿,纵然这些年来行事无所顾忌,身后却是有世家的支撑!
沈从恩心中窃喜,管他们两虎相争,如今却是叫自己一个小小的探花给出了风头。
“律法在此,本官审案,堂下人自该照律法叩拜!”沈从恩又看秦瑞凤,“既你为案犯,理当跪拜本官!”
老太君咬牙切齿,这溧阳实在太过恶毒,叫秦瑞凤跪一个芝麻小官,是想把他们广安王府的门脸往地上踩!
秦瑞凤不是此界人,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,按道理公堂审案她跪一跪也无妨。
可现在摆明了有人拿她作脸,秦瑞凤心里就不那么乐意了。
“沈大人律法背的可真牢。”女子声音从面纱底下传出,嗓音清脆如铃响。
沈从恩边目光望了下去,却听她继续开口,“本王妃考沈大人个问题?实在是困扰了本王妃良久呢,若沈大人能解我之惑,跪一跪也无妨。”
这女子声音实在动听,加上提前就知这王妃出身不过普通,学识也是尔尔,问不出什么大的难题。沈从恩当即十分风度道:“王妃请问,但请问过之后,按堂律跪拜本官。”
秦瑞凤一笑,开口问道:“大人,是先有的鸡,还是先有的蛋?”
这一问别说是沈从恩了,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。包括老太君,她眉头紧蹙,若非不是在公堂上,她非是要拿起自己的凤仗狠狠的打儿媳妇的背:公堂之上,这么多的百姓,岂是她耍小聪明的时候?!
耍的越多只会叫人觉得是丑人多作怪!
果然在愣过之后,一旁的溧阳长公主便是鼓掌笑开,“好个王妃,却不成想也是个妙人!”这问题自古有知,现在也没人答的上来。
可秦瑞凤却是以为靠这样的小聪明便能解她现在之危,也太蠢了。
果真是贫民,见识短浅,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个题,便拿出来卖弄!
沈从恩也皱眉道:“王妃,公堂之上,不是你胡闹的地方。”
周围围审的百姓也纷纷议论:这达官贵人不要起脸来,那还真是不要脸!
老太君只觉得羞的脸上的皮都要被议论声给扒下来,偏偏被讨论的中心秦瑞凤却似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既然大人答不出来,那本王妃给大人一个答案。”
秦瑞凤道:“先帝创下大业之时,曾许诺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谋臣享子弟享荫蔽,所以普通的寒门学子,要寒窗苦读数十年,就像大人你一样,童生,秀才,举人,进士,然后才是探花。大人偶尔可会觉得不公?”
沈从恩皱眉,不知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,只道:“律法如此。”
周围却是有进学的学子,真学的好的没空喊这个,而就差那么一二点便名落孙山的纷纷喊着不公。
秦瑞凤便道:“可是若当国家难时,你上战场杀敌,抛头颅洒热血保的国家安康,你立下无数汗马功劳,你是不世之臣……你做下如此多利国利民之事,你的家眷你的后人却无任何优渥,你可会甘心?”
这倒是把无数人都给问的哑口无言……谁都有私心,戎马半生,谁不是为了家人?
与先鸡先蛋一样,这实在是叫人想不开的一个问题。
“你废话说这么多,与鸡蛋有什么关系,与你下跪有什么关系?”溧阳不耐烦道。
秦瑞凤:“广安王,我的夫君,为南朝立下汗马功劳,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,而他的家眷,他的正妃,我,却要为一桩莫须有的案子在公堂上受如此之辱,岂不寒忠臣之心?”
溧阳刚要开口,秦瑞凤又道:“不过公主说的也再理,律法之前。可我到底也是广安王妃,就像公主你进来一样,要被人叩拜,难道我就不必?”
“沈大人,你说照律法来,是你先叩我,还是我先叩你?”秦瑞凤道:“我夫君战功赫赫,他膝下还无嫡子呢……照道理,我这个王妃,才是受他荫蔽之人。”
“从法理方面,先叩后叩说不清,从这方面,倒是大人应该先叩本宫。”
秦瑞凤道:“所以大人说说,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?”
沈从恩瞪大眼睛,没想到自己竟叫一个女子问的哑口无言。那一颗僵直的脑子半天都反应不过来,但他明白,管他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,自己若在公堂之上跪了秦瑞凤,那他的打算就全落了空了!
“你休要胡搅蛮缠!就是慕擎天自己入宫也得跪见圣上,何况你!”溧阳拧眉。
秦瑞凤无辜道:“我有入宫面圣吗,难不成公主你是圣上,还是这位沈大人是?”
沈从恩险些从位置上摔下来。
“贱人,你胡说什么?!”溧阳气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。
秦瑞凤也怒了,“贱人你骂谁?”
“骂的就是你!”
秦瑞凤一笑,能气人,老梗也是梗,“对啊,就是贱人在骂我!”
把个溧阳气的当场就想下来打她,那老太君也不是吃素的,若以往她得责怪儿媳妇,可这溧阳公开场合上总爱给她没脸。偏偏她是长辈,又骂不过溧阳,虽说秦瑞凤做法粗俗了些,可这么当面骂实在是爽到了老太君心坎里头!
“长公主,你闹也闹够了!”
老太君气哼哼的:“我们广安王府是什么样的人,天知地知,南朝的百姓们都知!若是我儿媳秦瑞凤当真有罪,我绝不护她,可如今罪名未定,你却因为和我们王府之前的过节巴巴的过来闹,安的什么心?”
溧阳嘲道:“绝不护她,你现在不就是在护她吗?”
“你们广安王府是什么人我不知道,我就知道老太君您马奴出身,果真根儿上什么人就爱找什么人,自己是下九流,儿媳妇也要找个下九流!”
老太君一下气的眼睛都红了,若不是出门没带拐她要打溧阳的脑袋!
秦瑞凤却不是老太君,能动嘴何必动手,“长公主说的对,所以您钟爱养男面首,爱夺他人丈夫……也是上行下效。”长公主的生母先皇后当年也是摘了亲姐姐的果子,这才当上了皇后!
溧阳长公主是个暴脾气,直接从公堂上下来要打人。
外头百姓也是一片哗然,早前得知这探花出身的沈大人要审广安王府的王妃,大家都是匆匆出门来看热闹。可这会儿先不说案子如何,百姓们也懒的管跪不跪这些的,他们就爱看贵人们扯头花!
眼看这溧阳长公主扯不过耍无奈呢!
门口嘘声无数,瞧着这一堂公审简直要成了堂上女人们斗嘴的地方,沈从恩要崩溃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