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摘了一瓣橘子放入自己口中,花凝眉还是轻轻地笑了笑。
她笑着,也思索着。她的妹妹,样样都好,可惜就是生了颗优柔寡断的仁慈之心。大约也是因为这颗过于善良的心,让她被所有人喜欢,捧在掌心,细心呵护。
纤细的指尖在橘皮上划出浅浅一道泛白的伤痕,花凝眉还是笑,善良有用吗?
乞颜拓还在看她,试探的小心翼翼的,渴望的。
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堂堂大汉的乞颜拓,在她的面前却好像娇羞的怀春少女。花凝眉觉得有趣,看着乞颜拓欲语还休的样子,挑了挑细长的柳眉发问:“你要说什么?”
乞颜拓深吸了口气,才开口:“你和我回浩罕汗吗?我必须要回去了。”他筹措的询问,不敢直视眼前的美人生怕遭到拒绝,小心翼翼:“我想带上你。”
他太小心谨慎,以至于在花凝眉说出“好”后,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,过了半晌才欣喜若狂的“啊?”了一声,然后惊呼,“真的吗?”然后把手中拎着的一串橘子‘啪’的甩开,抱起花凝眉转了好几大圈,白色的裙摆随风飘忽,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。
“只是……”花凝眉沉吟,复又抬眉笑了笑,“我得去看眼我那,可爱的妹妹。”
乞颜拓看着这个笑,灿若花开又如寒冬飞雪,美丽的带刺的。让人甘愿为之生,亦愿为之死。
花绽在洛府陪着玲珑,宫中来了人说是传召洛翎羽和花绽。突如其来的传召,不能不感到困惑。换上了鹅黄的礼服又披上白底绣梅披风,花绽随着洛翎羽再次进了宫。
没有去书房,也没有去客堂,两个太监引着一路到了御花园,直到凉亭才躬身道:“大将军,花夫人,皇上就在凉亭中候着呢。”
大冷的寒冬,为何偏偏要来凉亭这样的地方。
两人走上前,就看见赢启坐在石凳上脚边放了暖炉,正在破着一枚橙子。刚刚准备跪下行君臣之礼,就见赢启一挥手,抬起头来漫不经心道:“免礼,坐吧。”
依言坐下,洛翎羽笑了笑温和道:“外边天寒地冻,皇上当心伤了身体。”
终于将橙子剥好,赢启也没有吃单就放在桌子上,拿起手巾擦了擦手这才看向洛翎羽和花绽,还未说话就先叹了口气:“爱卿。”端的是一副为难困惑的模样。
洛翎羽心领神会的接话:“圣上有何事,尽管吩咐。臣下定当万死不辞。”
见洛翎羽表了态,赢启这才缓缓开口:“朕的妹妹,乔儿今年也已经十六了。”
花绽了然于心的映出一个淡淡的笑意,感情这大冷的天皇上招请前来是为了自己妹妹的婚事。
洛翎羽显然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,他没有接话,只是浅浅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指尖轻轻扣着桌案,赢启意义不明的也笑了笑:“她向太皇太后求了,要下嫁于你。”
洛翎羽闻言眉头一跳,他清了清嗓子面容冷峻的开口:“皇上,臣既然娶了绽儿,她就是臣的正室。臣下不会为了任何原因,就负了佳人的。绽儿吃多了苦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皇上爆发出一阵笑意,他的指尖还在一下一下扣着桌案,明明笑的眉目弯弯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笑意,凝固着寒冰:“你以为朕要你休了夫人,风风光光的迎娶乔儿?”
把两人的困惑和惊讶看在眼里,赢启笑了笑:“朕要你,不,你们,拒绝了她。”他还是笑,“爱卿,你愿不愿意为了朕以下犯上,犯朕这个上?”
这话说的花绽根本转不过脑筋,茫然的看着洛翎羽,洛翎羽闻言垂下眼睑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沉默着思考。赢启也不催促他,容他去想。
“既然皇上另有安排,那臣一切皆有皇上安排。”洛翎羽在想了片刻后回答。
这个答案显然博得了赢启的满意,他伸手捂住了洛翎羽放在桌案的手,像是想要给他传递温暖一般:“洛将军,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助照顾。件件桩桩真都会记在心上。”
被突然握住手的洛翎羽,有些不自在,低声回答:“皇上过誉了。”
松开了手,赢启眉目中裹藏着忧患:“这些年,朕杀的杀、流放的流放,如今终于坐上了皇位,却也是身不由己。”
“皇上此言何意?”
一直静静坐着听两人交谈的花绽,闻言忍不住冷笑出来。好一个身不由己。
“朕如今身边只有这一个妹妹,到头来还是要利用她。”赢启笑了笑,眸中闪过落寞跟不舍,“朕要把她送去浩罕汗国和亲。”
“不出三日,浩罕汗国的使臣就会前来求亲。明日,还请将军……狠狠地,伤我妹妹这一颗心。好让她死了这颗心,甘心远走他乡。”扣着桌案的指尖终于停下,有力修长的手慢慢的捏成一个拳头。是个下定决心,不会更改的坚定样子。
花绽听得发冷,在高位者的眼里,余留的只有工具。她抬眼看了看洛翎羽,在这个时候却发现洛翎羽真真算得上是个好人。
洛翎羽点了点头,作揖,“皇上尽管放心。”
他们在这正交谈,远远传来太监的呼喊:“公主!公主!皇上正在同将军商谈要事!您不要为难小的了!!”
三人转头,向着凉亭外看过去,就看见拎着裙角正欢快的跑过来的赢乔。赢乔身穿一件浅蓝色提花织金缠枝纹织锦缎立领小暗花长衣,逶迤拖地刺绣镶边并蒂莲衣裙,身披墨绿底黄色芙蓉花薄纱提花绡。怎么看都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。
何况还贵为一国公主,她有骄傲的资本。
本该是被好好捧在手心,细心呵护的少女,如今满心满肺的欢喜向着心爱的人奔来。却不知面对她的将会是怎么残酷的安排,和三个人为她埋下的陷阱。
花绽忽然觉得难过,无论是玲珑还是赢乔,她们都是这些权谋游戏中的小小一颗棋子。没有人会去理会她们的感受,而她们所要做的只是按照被画好的路线一路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