喉间的力道收紧,那瞬间凤晚宁觉得死神就在眼前了。
她费力道:“侠士……我若不出声,才引得外面人怀疑……”
后头人迟疑片刻,终是放了凤晚宁。她先是扶着桌子大口的呼吸,平复了情绪之后这才慢慢踱步走过去给春桃开门。
外面人大叫着春桃也没主意看姑娘脸上神情,忙是关门翻出了衣裳给她穿。
凤晚宁隐约能感觉到身后锐利的视线,虽不想换衣可也不能拿春桃的命来当。
便背对着男人换下了衣衫,外面中衣褪下,里面鹅黄色的肚兜越发衬的那灯下之人肌肤莹莹如玉。屏风之后男人猛转了目光。
待两人换好了衣衫之后,大批捕快冲了进来。
“搜!”
春桃忙是挡在了凤晚宁的身前。
凤晚宁侧耳吩咐春桃从自己荷包里抽出了几张银票子,又叮嘱了几句。春桃便上前对着那零头的官差道:“官大哥,我家是京城凤家,我家姑娘是凤家大小姐。虽是来寻找犯人,可深夜这般……到底是毁了姑娘家清誉……”
说着,几张银票塞到了他手里。
京城凤家?那死了娘瞎了眼的大小姐?
官差抬头又看了眼那灯下的姑娘,那张脸真真儿生的极好,杏眼桃腮,朱唇未点已是天仙般的容貌。可偏偏那一双美丽的杏眼却仿佛明珠蒙尘一般失了光彩……
官差把票子递还给了春桃,“我从前受过宁家恩惠,如今虽是微末小官儿,却也懂得知恩图报,日后大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找我。”
“我名孙玉荣,在通州知府处当差。”
说罢便扭头挥手叫众人出去。
宁家祖辈悬壶济世,施恩不图报,凤晚宁对此倒不奇怪。只是听了那孙玉荣的话,觉得这是个可信之人,犹豫要不要把自己被胁迫之事告诉他……
她脚尖刚往前一步,额头碎发忽动,似有风拂过。
“咦,这蜡烛怎么灭了?”春桃狐疑道。
凤晚宁立在原地,手捏在袖口里,“春桃,你去打听打听外面怎么了,我有些怕。”
春桃哦了一声,姑娘看不见,她倒也不着急去点亮蜡烛。
待春桃走后,凤晚宁才转头向那方向,“侠士……你……”
男人一把拉住了她,凤晚宁虽看不见却觉他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笼罩自己,同时还有铺面而来的杀意。她煞白着小脸一动也不敢动……
她有脑子,遇到朱氏这种的人不怕,可这种亡命之徒遇上……当真是倒了大霉。
凤晚宁猜的不差,男人手中的尖刀就杵在她眉眼上。
发觉她只是面色虚白,神光却不动,他伸手在她眼前拂了拂:当真是个瞎子。
一把松开她,男人独自坐在椅子上开始处理伤口。
凤晚宁只觉那杀意消失,可他不说话,屋内便寂静的很,她听不到什么更是心中惶恐,只好摸索到一旁的椅子上,然后才轻轻吐气。
“你刚才缘何把枕头放在床上,又大开窗户?”男人低声询问。
凤晚宁老实道:“家中宠妾迫害,我之前被她下过毒,以为是她买凶杀人。”如今看来,倒是她冤枉了朱氏。
男人听了她的话唇角微微下压,未说什么。
“侠士,你似乎受伤了,我家祖辈都是大夫,不若我替你包扎?”凤晚宁没那么好的心肠,单纯只是怕死想要讨好一番。
“你可以?”男人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盲眼上。
却看凤晚宁伸出双手,摸索似的过来。他刚伸手,她却已经摸到了他的肩膀,男人顿时皱眉,凤晚宁手指略微拂过伤后之后又捏上了他的脉搏,这才道:“侠士,你这伤口可不浅,若再不用药胳膊怕是要出问题。”
男人心中生疑,再看她的盲眼。
凤晚宁似知道他怀疑什么,“我虽眼盲但也不是废人,治病救人是我生存的法宝,不会因为眼瞎而耽误。而且眼睛瞎了,我的鼻子更灵敏,手也是。”
看他没再出声,凤晚宁迟疑道:“我的箱子里有药粉,我让婢女拿来。”
“嗯。”
凤晚宁寻了个由头叫春桃把自己的箱子抱了进来,两人便对坐在桌子上,她用烧酒替他处理伤口,她动作轻而敏捷,根本不为眼瞎影响。
也怕他疼到怒斩了自己,凤晚宁鼻翼渗出了细细的汗珠。
不过这人倒也当真能忍,这伤口明显深到入骨,竟哼也不哼一声。待处理完之后,凤晚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扎紧了绷带,防他伤口崩裂。
等再仰头时,却莫名觉得眼前一烫……
她不适的后退。
却是男人连忙收回了烛台,此刻眼底全是懊恼……自己,竟看个盲女看的入了神,跟个呆子有何区别?
“侠士,你的伤口处理好了。”凤晚宁乖巧的坐在椅子上,言外之意就是:你可以走了。
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,那盲女坐在烛火旁边,除却眼盲,倒是塞天仙。
“今日恩情,本……我记着了。”
凤晚宁僵笑了笑。
窗户那儿似有声音传来,凤晚宁又仔细听了下,屋内没了自己之外的呼吸声,她这才松了口气,直接瘫坐到了地上……
男人从客栈窗口翻下之后便被一玄衣侍卫接应。
侍卫看了眼客栈人影,“侯爷,斩草除根!”
男人摇头,“一个盲女罢了……”侍卫又闻到他身上的血腥,连忙道:“侯爷,您受伤了!”
“回驿站说。”
一进了屋男人便先换了衣裳,玉腰带,紫华服,头带宝冠面如美玉,即便面色略有苍白也绝对是京城女儿的春闺梦里人了。
大渊的永信侯傅远程黑着眉眼沉声道:“虽未有人看见本侯的脸,可难保北齐之人不起疑心。”
“侯爷的意思……”
“宴客,大摆歌舞。”傅远程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,“要知刺客身上有伤,本侯却没有。”
“可侯爷伤势……”
“无碍,已经处理过了。”不知想到了什么,男人眉眼顿了顿。
侍卫铁秦点头,正要往出走时,又挠了挠头,看着自家侯爷,“属下有句话,不知当说不当说?”
傅远程冷着眉眼看他,铁秦不敢卖关子,“王爷虽举止如常,可到底脸色……不太好,要不,用些脂粉?”刚说完就猛地钻头出去。
傅远程想发火却不料自己的侍卫倒精明的很。
他目光望向镜子里的自己,他自是知道那盲女包扎的不错,甚至不影响他胳膊正常举动。可到底流了太多血,面色倒不甚好……
一番筹谋总不能在小事儿上翻了船,傅远程一脸臭色的叫人拿了脂粉。
只是在闻着那些似乎沾染了女儿香的脂粉时,他却莫名的想起了另外的香味……似杏花一般,淡的很,又像梨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