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害命

秦瑞凤告诉自己,眼下没功德,她这小身板儿扛不住揍,且得先忍着。

于是冲着眼前的老太太努力挤出了抹笑意,“您想吃什么?”

老太君专门点了几个桌上难伺候的汤羹叫她服侍自己,才准备好好为难为难儿媳妇,却在这时吴嬷嬷突然跑了进来,“老太君,衙门的人来了,说要来拿王妃!”

“什么?!”老太君站了起来,“哪个衙门的人?来拿王妃,你不是听错了罢?”

吴嬷嬷道:“奴婢耳朵还没这么昏。就前些日子的新科探花,如今在衙门里做县太爷,说王妃惹上了一出人命官司,已经是带着捕快要捉王妃去大堂候审呢!”

“岂有此理!”老太君气的放下了筷子,“他小小一个探花郎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广安王府头上来了?”

“真当我们是外地来的藩王,连个捕快都能随意的闯门不成!”

纵然不喜秦瑞凤,可她是王府的王妃,她岂能任由她在大堂上被个小官审问,那丢的是广安王府的脸!

这种场合下,老太君自是会护着儿媳。

眼看着她要吩咐吴嬷嬷把人赶出去,秦瑞凤却在此刻道:“您先等等。”

老太君一个不善的目光顿时扫了过去,“你插什么话。”

秦瑞凤却不是故意和老太君作对,她冥冥中有感觉,这次堂审她非去不可。

相当于第六感,可普通人的第六感只是第六感,秦瑞凤是天生灵物,她的第六感往大了说便是老天给的提醒。

“一个探花自然是不敢惹王府,可扯上了人命这样的事情,他还公开审理,明明知道王府不会叫他审问一个王妃,他却偏摆出这样的姿态,老太君觉得是为了什么?”秦瑞凤道。

老太君近几年来享福惯了,脑子是难转过来的。

一时叫她给问住了,脸色便更难看了,疑心秦瑞凤存心叫自己出丑。好在吴嬷嬷伺候她多年,忙给铺了个台阶,道:“王妃,那探花郎是不是,拿咱们王府给他作势啊?”

“聪明!”秦瑞凤打了个响指。

吴嬷嬷叫人一夸顿时不好意思起来,老太君又偷偷瞪了她一眼,吴嬷嬷醒过来连忙给自家主子找补,“这些年轻人心思不纯,往上爬就往上爬,还非得攀个高枝,审个王妃倒是能衬出他不屈不挠来了。”

老太君这会儿懂了,一拍桌子,“个混账东西!”

他不畏强权的名声有了,若是不叫秦瑞凤出门受审,他们王府成什么了?

“我倒要看看那探花郎审的是什么案子,要怎么审你!”老太君起身,“老身同你一起去!”

——

京城衙门

沈从恩是今年的新科探花,说起来每年科举头三名,状元探花榜眼,可要论起来年年最知名的往往都是探花。

无它,探花郎多风姿潇洒,而历代君王在钦点探花之时,也会挑那模样英俊的来。

沈从恩被钦点了探花郎之后,便和当今丞相搭上了关系,马上就是丞相府的东床快婿了。可除了妻子的娘家助力之外,要想在仕途上走的更远,自也是要拿出实绩出来。

京城是天子脚下,真正的大案子一年到头出不了几个,真当沈从恩急得头皮发麻之时,却在这时传来个好消息!

城中一家药材行的老板娘告广安王府的王妃秦瑞凤杀了她丈夫!

沈从恩能考中探花靠的当然不只是一张脸,他一下就意识到这是个他晋升的好机会。是,广安是军功盖世,可那又如何,只要他不想谋反就还得遵从京城里的规矩!

何况文臣武将从来都看不顺眼,弄坏了广安王府的名声,他未来的岳丈大人也会高看他一眼。

“大人,广安王妃已经到了。”门口的捕快禀告到。

“竟然来了?”沈从恩也是愣了一下,虽提审广安王妃是他的主意,但也没想过人会这么简单的过来。

“不止是王妃,老太君都来了!”捕快道,“这会儿公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知道多少百姓!大人,我看这事儿要闹大了!”捕快心急如焚,王妃,老太君,这字眼一听就是天边的人物,他们寻常人哪里得罪的起啊!

谁知道沈从恩听了这个反倒越发的兴奋,“好啊,老太君也来给王妃撑场子了,想必今儿堂前一定热闹!”若是他表现不畏强权,那日后沈青天的名声还不就落下了!

沈从恩把官帽整整齐齐的戴在了脑门上,一脸正气的出现在了堂前。

彼时秦瑞凤一行人也到了衙门口。

老太君先行下了马车,秦瑞凤是年轻的妇人,又是王妃还被审,纵然她不愿意,却还是被老王妃严严实实给盖上了幂篱,长长的面纱盖下,除了女子姣好的身形,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却是半分王妃的容貌都不见。

这倒是让百姓们一阵失望。

虽说衙门的老爷沈青天想要审王妃,可衙门底下人也不敢轻慢了秦瑞凤,椅子都搬抬来了好几个,而一同前来的老太君则直接被安排到了陪审的位置上。

“堂下何人,为何不跪!”沈从恩发问。

不等秦瑞凤回答,老太君低声道:“我广安王一门军功无数,保得南朝天下大平,你可受得起我王妃之礼?”

沈从恩倒是想浩然正气的捏着惊堂木强压着人给自己磕头,好正一正自己清流官员的威风——可他不敢彻底得罪死了广安王。

“老太君,你这话说的就不在理了,功再高,他也只是臣!”一道明烈张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众人不约而同忘了过去。

只见女子大红色的裙摆轻轻摇曳,在周围仆从的拥护下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,缓缓而来。

“律法由君定,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何况只是个跪!”女子唇角含笑,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胸口一震。

“堂下何人?”沈从恩拧眉。

“大胆

,这是我们溧阳长公主,见公主还不下跪!”溧阳长公主旁边的随从忙是喝道。

却看溧阳纤手微抬,“罢,今日本宫只是来看大人审案,公堂之上,本宫可不是主子。”调笑的目光又放在了一旁脸色难看的老太君身上,“就怕有人把自己当成了主子。”

老太君脸色难看,手放在裙裾上抓出了白印——怎就把溧阳这个混账给忘了,她视广安王府为死敌,一旦王府落难,她恨不得普天同庆,这会儿当然要出来踩上两脚。